科科不是科科

人间快活

当地教堂里有个奇怪的神父。

王杰希正跟老唐说着那位神父的事，老唐坐在旁边，抽着烟笑话他。

“你还信洋人那玩意儿，我认识的一个人也说是信，结果家里摆着关二爷，外头拜着观音菩萨，脖子上拴一个十字架链子，”老唐晃了晃胳膊，“四不像。”

王杰希摇摇头：“我不信那些，只是说那个神父，他不是个洋人，是个中国人。”

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挨着法租界边界的馄饨铺子上。

那天几个日本人因为三言两语闹起事来，法租界的洋人警察过来，看到是日本人和中国人的冲突，又不在法租界内，本不想管。

王杰希咽下一口馄饨，扫了一眼，拍了拍裤子，打算把几个闹事的日本人揍一顿，然后能跑多远跑多远。

低着头刚要站起来，就看见一片黑色的衣角。

那是一身神职人员穿的黑袍，胸前印着白色的十字架图样。那人一张口，是一派很温和的语气：“先生们，请有些礼貌。”

这几个日本人不知是否晕了头，竟然对这位神父又是推搡，又是霸道威胁。神父踉踉跄跄的，腰撞在了桌子上。那些原本在看热闹的洋人警察突然神色一变，快步走过来，直接拔枪。几个日本人不敢在法租界跟洋人闹事，没几下便被警察制服。

警察队队长走过来跟神父说话，两个人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法语，王杰希听不明白，但想必应该是一些表达歉意的话。

想到这里，王杰希心里堵气，心想：警察之前不愿意管，不过是嫌中国人的命不金贵罢了。

馄饨摊的摊主走过来跟警察和神父道谢。

“神会保佑您的。”神父说，“今天和以前一样，还是一份小馄饨，一个烧饼，一份油茶。”

店主点点头连忙称是，紧接着就跑到一边去准备，这时王杰希才终于看到了神父的脸。

虽然刚才听到对方说话，就已经猜出来对方该是个中国人，但是真一看到一副同胞面孔，王杰希还是惊讶了。如今西方教派在国内盛行，但神父却几乎一水儿都是洋人。那是一副年轻人的面孔，大约20多岁，带着一副眼镜，身高不低，大约跟王杰希自己差不多。

刚才的插曲大约是引起了人们对神父的好奇，围在年轻人的身边问来问去。年轻的神父也并不感到烦扰，不过话也不多，只是告诉了人们自己在哪个教堂，倒不像王杰希见过的其他神父那样总是不忘传教使命，跟别人说个不停。

王杰希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教堂的名字，又听见人们在问年轻神父的姓名。

“我叫肖时钦。”

虽然当初记下了教堂姓名，不过很长时间王杰希都没想起来去一趟，后来再一次与肖时钦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后了。

王杰希是租界区的熟面孔，原因是因为他最爱替人出头打抱不平。在租界讨生活的中国人地位尴尬，因此盈，仍是用那种温和语气说道可以，不过只有一家见怪不怪，大多数虽然愤怒但也漠然。偏偏王杰心向来不在乎，三番五次涉入其中，在租界结下不少梁子。

后来日租界叛乱，日本人竟然在租界当街杀人，王杰希也几次遇到危险。被逼无奈之时，他突然想到了当初那个年轻神父，于是直接跑向法租界翻进了教堂。

天已经完全黑了，从古至今半夜翻人院墙这种事，大概也只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才会做。王杰希试探着推了推教堂大门，门竟然没锁。他犹豫了几秒，还是走了进去。

大约是两个人真的有缘，王杰希刚一进去，就看到当初那个年轻神父正拿着烛台站在里面。他倒是没怎么感到窘迫，很大方地说道：“您这里能否让我借住一下？”

修士亲还是用那种温和语气说道：“当然可以，如果您不嫌弃我，这里有一个祷告室可以供您居住一段时间。被子枕头都是齐全的，不过晚上还是不太暖和。”

“你就不担心我是小偷？”王杰希挑了挑眉毛问到。

“我认识你，你以前跟警察局督察打过架。”肖时钦笑了笑又说到，“况且如今是多事之秋，外面不安全。”

就这样，王杰希成功在教堂住下了。

第2天早上肖时钦拿了新面包过来当早饭，王杰希便随口问了一句：“你怎么不吃馄饨了？”

这话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妥，但肖时钦好像没有意识到什么，只是说道：“最近外面乱得很，摊子没了，人都死了。”

这句话的王杰希也异常沉默起来，他说不出话来，也没想起来问对方都死了是什么意思。

他脑海里回想着神父刚才那平的那一期，以及现在眼前对方毫无波澜的脸。王杰希突然感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，他喘不上气来，不知是愤怒还是痛苦，也不知现在自己是否正因神父的态度感到不满。

肖时钦看着他安慰到：“他们会上天堂的，那里不会有痛苦。”

“天堂太平静安逸，不如人间快活。”王杰希顶了对方一句，然后继续吃着面包，没在说话了。

自从王杰希跟老唐提到了肖时钦，老唐就总闹着要过来看一看。

王杰希把他带到教堂，本想着这次让自己的两个朋友见一见面，没想到肖时钦却没出现。

无奈王杰希只能选择让老唐回去，说下一次有机会再见面。结果老唐走后没有多久，便看到肖时钦从告解厅里走了出来。

只是后来老唐又过来过很多次，却从来也没有见过肖时钦。

有时即使有信徒过来告罪，肖时钦也不会走进告解厅，他仿佛是冷眼旁观，少有的漠然与冷酷。

“你不过去听他的忏悔吗？”王杰希问。

“这个人每个月都要过来忏悔一次，却从来没见他改正过。他过来求得赦免，不过是为了以后能更心安理得地为祸世间。不痛悔也不改定，我何必给他赦免。”

王杰希听了他说的这番话，笑了，搂着对方的肩膀说道：“是，上帝是英明的，自然也能懂你的苦心”

肖时钦握住对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，说到：“他有让人思过改进的能力，我却没有，因此他大概不懂我。”

两个人就这样一起住了几年。直到一年冬天王杰希突然病了，花钱治了也吃了药，但仍然不见好。很快他就瘦削了不少。

一天，王杰希突然躺在床上说到：“怎么似乎见过你的人，都已经没有几个还在世的了？”

肖时钦笑了笑，却没说话，他正给王杰希烧着热水，水壶在旁边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
“你说，我要是死了，也会上天堂吗？”

肖时钦没有像常人那样骂对方说话不吉利，但也没有给对方答案，只是说到：“你会回到你爱的地方。”

房间里面一时被沉默充斥。

王杰希盯着天花板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过了一会儿说到：“你带我走吧，肖时钦。”

神父听到这句话，目光不再注意着水壶，而是转了过来，他的嘴唇动了两下，话却没说出口。

不过王杰希心里明白，他说：“我想好了，带我走吧。”

肖时钦坐在椅子上没动，但最终还是坐到了床上。他俯下身，两个人接了人生中第一个，也是唯一一个吻。

肖时钦看着爱人的胸口最终平静下来，又盯着看了很久。过了不知道多久，他站起身来，走向玻璃花窗下的基督像，拿起烛台，静静地站在那里，再一次默默等待。

自己最终还是没有带走他。

天堂不如人间快活。

我好烂，我写的太烂了。

是伪神父真死神肖和王杰希的故事。

原结局本来是杰西卡很悲壮的死了，但我怕POPO打死我，所以我换了一个……

Nisi Dominus (Psalm 126), R.608:4.

歌曲：分享Paul Dyer/Australian Brandenburg Orchestra/Andreas Scholl的单曲《Nisi Dominus (Psalm 126), R.608:4. "Cum dederit" (Andante)》https://music.163.com/song/25480714/?userid=1219572 (@网易云音乐)